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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高樓金籠(十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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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高樓金籠(十一)

◎師姐,我們成婚吧◎

談驚春看到謝窈正生無可戀地躺著, 把食盒放在了桌上,坐在床邊,問:“師姐喜歡這條鏈子嗎?從我出關時, 我就請人修這個,本以為沒那麽快派上用處, 可是師姐回來的好快。”

目光觸及謝窈腳踝處被磨傷的地方, 他從床頭取了一盒膏藥出來,細細地給謝窈塗抹。

自我反省地講:“事發匆忙, 這條鏈子是過於粗糙了些, 改日我會讓工匠送來更好的, 師姐喜歡金色的, 還是銀色的, 還是彩色的, 鑲嵌著寶石的師姐會更喜歡嗎?”

這根本不是帶不帶寶石的問題。

謝窈覺得談驚春的重點可能不太對,道:“我不喜歡鏈子。你能給我解開嗎?還有這個籠子,我也不喜歡。”

“為什麽不喜歡呢?”談驚春疑惑地問。

“你試想一下,如果我用鏈子鎖住你的腳踝,把你關在這裏面, 你會開心嗎?”謝窈認真地問。

談驚春似乎對謝窈這個假設很感興趣:“開心。”

“師姐若肯這樣對我, 我求之不得。”

謝窈若是肯如他這般關著他, 他只會感到快樂和愜意, 這起碼證明自己對她而言是重要的。

謝窈欲言又止:“你……”

她昨晚也思考過了, 既然身份已經暴露,再去做些什麽也來不及了,況且談驚春現在似乎也瘋得不輕。

她決定跳過這個話題:“賀淮舟怎麽樣了, 你該不會真的要殺了他吧, 我跟他沒什麽關系, 你不要波及無辜之人。”

談驚春幫謝窈上好了藥,輕聲道:“師姐既然回來了,我便不會動那些道門的弟子,包括大師兄。可是我也不會放他們離開,師姐若走,我不能保證我不會對他們做些什麽。”

他難以確定謝窈對賀淮舟有幾分真情,可他知曉,賀淮舟或許是能夠讓謝窈留下的籌碼,包括其他弟子,謝窈不希望有人因她死掉,還是這種理由。

一旦他放手,謝窈真的還會為他停留嗎?

他不確定,也不敢賭。

謝窈相信談驚春不會騙她,既然他說了只要自己在就不會動他們,那就是不會。

眼下還是不要談論賀淮舟了,免得談驚春更加不高興。

她覺得自己應該找個話題,遂道:“那好吧。你這麽多年過的好嗎?”

談驚春仿佛是被戳了痛腳,回過頭來,眼眶泛紅看著她:“你竟問我過的好不好?我過的好不好,你在意嗎?”

他渾身顫抖著,百年來,謝窈在他眼前消散的場景歷歷在目,甚至還發生在昨日,那種渾身血液都涼了的感覺,足以讓他永生難忘。

如果他能夠再快些找到她,如果他當初不離開她寸步,是否這一切都不會發生?

明知謝窈身邊並不有他一人,可是他還是膽大妄為又肆意貪戀地將她帶回魔域,藏起來獨占,可是最後換來的只是那樣的結局。

痛苦,自責,思念,諸多感情環繞著他,他覺得自己瘋了。

謝窈後知後覺感覺自己又踩雷了,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,看到談驚春眼圈,連忙道:“你別哭啊。”

談驚魂瞪了她一眼。

她不能對談驚春袒露關於穿越的真相,盡管這些已經被談驚春了解了個八九不離十,但是她依舊不能講。

她回去不過短短半個月的時間,悲傷一點一點地蔓延出來,那種明明已經達到了自己回家的目的,卻依舊不覺得開心。

她總覺得哪裏好像空落落的,她無法從那場漫天的風雪和談驚春絕望的臉龐中抽身而出。

但是回到現代後,系統並未再聯系過她,就像是一場夢一樣,在夢醒之後,她依舊要接著往下走,她有父母,學業,親人,過去的十八年建立的所有聯系都在那個世界,她做不到孤註一擲地拋棄這些,停留在這裏。

只是她在回到這裏,拋開那些聯系與責任後,很慶幸和談驚春再次相見,盡管這一次的見面,依舊終有盡頭。

謝窈低聲道:“我在意的,我希望你能過的很好,忘掉予你傷痛之人。”

她不能不回家,她只希望談驚春可以忘掉她,很好的生活。可是看到談驚春如遭雷擊的詫異失落的神色,還是覺得自己好像拋棄小狗的主人。

談驚春臉色一變,仿佛是意識到謝窈就此便要和他分開:“你回來就是跟我說這些?我不會放手的。”

他學過諸多人類的情感,可唯獨放手這種覆雜的情感,他學不會,也不想學。為什麽要放手,喜歡的人或者事物不就應該牢牢抓在手心嗎?

謝窈知道跟談驚春談論這些,應當他也不會作出什麽改變,除了自己的內心更加動搖罷了。

“師姐不準再講這些了,好好用飯吧。”談驚春引著謝窈來到餐桌前。

將餐盒打開,飯菜一樣一樣地擺出來,談驚春為謝窈布菜,如玉色的手指握著筷子,將青菜,鮮魚,剃去骨頭的雞翅撿進謝窈的碗裏。

謝窈覺得不太適應:“我自己來就好。”

以前談驚春雖然也很關心她用飯,還專門重金聘了許多廚子來,要求是每個廚子的拿手菜都不一樣,這樣謝窈每天想吃哪種風味,就有哪種。

謝窈嘗了一口,雙眼一亮,“你不吃嗎?”

雖然談驚春一向不愛吃飯,可以說根本就不吃,不過從前謝窈在時,多多少少會逼著談驚春吃下一點。

談驚春冷哼:“我氣飽了。”

謝窈只好安靜如雞地把飯菜吃掉了。

用了飯,謝窈沒再回到金籠床裏,談驚春施了個法術,謝窈連在腳上的鏈子也消失了,看上去腳上就只帶了個形狀漂亮的裝飾品。

但是謝窈知道那東西還在,只是她可以在整個房間自由活動。

談驚春隨便從書架上取下一些話本來,放在桌上,推給謝窈。

謝窈大概知道他什麽意思,就拿起看了起來。

果盤裏擺了碩大飽滿的荔枝,盡管這在魔域這個時候一點也不應季,不過倒是有些地方會用恒溫陣來培育。

談驚春開始剝起荔枝來,一顆一顆地餵給謝窈,謝窈覺得自己不吃,談驚春估計又要鬧了,就只好他遞來一顆,謝窈吃一顆,吃到後面,實在是吃不下了,又見談驚春也沒什麽要離開的意思。

謝窈受不了他明明已經很生氣,卻還要這麽照顧著自己,因為這樣她會很愧疚,自責,又心疼,覺得當初離開談驚春,什麽也不告訴他的自己太過分了。

“你最近沒有事嗎?”

“師姐不想見到我?”

謝窈剛問了個開頭,就發現自己似乎又問了個不怎麽高明的問題,只好道:“……沒有。”

談驚春倒是沒有發作,只是察覺到這棟樓外似乎有人來了,神識一掃,他知曉天慈正站在外面,似是有事稟告。

回過頭來道:“我有事要離開一會兒,師姐你不要想著離開這裏。”

天慈守在外面,見談驚春出來了,便道:“主上,劉達已經帶來了,正在殿裏等著。”

談驚春臉色沈了沈。

天慈在路上跟談驚春解釋情況:“謝窈是在三天前出現在城內,從他手中救出一位女魔時,中了融氣丹,此種毒無色無味,入體即融,能通過雙修傳播,一旦進入對方身體,便能將其氣海消融,功力散盡,中毒者每逢半旬需要一顆解藥,否則便受萬蟻蝕骨之痛,實在陰毒。”

見談驚春並未開口說話,便道:“路上,我們已經審問過了,並未找到他的幕後主使者,是以便將他先行押送過來。就連解藥也未曾尋到。”

劉達正在裏面跪著,卻見有兩人已經跨過門檻進來了。

為首的面容冷艷,膚色冷白,想來這位就是魔主,可是偏偏喜穿白衣,作出一副滴血不沾的幹凈樣,未曾束發,這倒是像專門為了遮掩自身容貌,好多出幾分陰冷詭譎感。

談驚春越過他去了主座上,歪坐著,垂眸,隔著層層階梯地俯視他。

“魔主饒命啊,我若是知道那位女子是您的人,我怎敢冒犯她。”劉達跪地求饒,又從懷裏取出一個竹青色小瓶,交給談驚春,道:“這便是融氣丹的解藥。”

站在不遠的天慈問:“你方才不是說你身上未有融氣丹的解藥嗎?”

他在酒樓內捉住的劉達,那時他正在聽曲喝酒,當場就詢問了劉達,劉達那時還稱自己身上沒有融氣丹的解藥。

可眼下卻又有了,他們是一路將劉達從客棧壓回宮內的,路上街道擁擠,人流繁多,倒是有些游民沖撞了過來,好在劉達並未因此逃跑。

劉達自不可能告訴天慈,自己身上本確實是沒有融氣丹的解藥,被押往魔宮的路上以為自己生機已盡,卻不想只是路上一人,跌跌撞撞地跑來,撞在他身上,同他附耳幾句,指尖似乎還若似無的觸碰了下他的額心。

那人道:“此物是融氣丹的解藥,你可以此換取一條生機。”

劉達瞥了他一眼,卻見恰是他無疑,知他不願暴露身份,遂將融氣丹收了起來,一時心裏喜悅,果然他的主子不打算就這麽不管他。可是作為風桑的下屬,他被下了契,無法說出自己的主人。

劉達道:“我是突然想起來我身上帶的有了,解藥給您,還請魔主高擡貴手。”

天慈接了小瓶,只問:“那我該如何相信你,這是解藥而非毒藥呢?”

劉達道:“融氣丹解藥無毒,因熬制時日久,有天熾草作引,服用後,只覺體內燥熱,靈力波動,會迅速將融氣丹的陰寒之氣融合。”

天慈取出一粒塞他嘴裏,片刻後又診脈,確信無疑後,才將解藥遞給了談驚春。

談驚春收起解藥後,走下臺階:“你主子是什麽人?”

劉達道:“什麽主子,小的沒有啊。”

談驚春不欲多言,擡手覆蓋在劉達頭頂,開始搜魂。

經過搜魂,雖可迅速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,被搜魂的卻往往會變作傻子,往日只有審訊罪犯時才會動用此刑。不過手段好的人,自然可以避免。

劉達想要躲開,卻聽一個沈緩柔和的聲音在頭頂響起,帶著盈盈笑意:“不要掙紮,否則真把你弄成個傻子就不好了。”

劉達並未躲開,只能看著談驚春下擺領口縫繡的金線。

談驚春將靈力探入其中,想要探究一下究竟劉達上面的人是什麽人,很快神色一變,揮袖將正欲靠近的天慈打在身後,自己也迅速靠後,撐開結界。

“砰”的一聲,眼前之人就炸作一團爛肉。

天慈道:“這是?”

“有人給他識海施了禁制,”談驚春掃了天慈一眼,道,“看來我不管事這麽多年,魔域很熱鬧。”

百年間,談驚春每年二月出關,多是為了給謝淩立在這邊的謝窈的衣冠冢送些各種各樣的艷麗的花,或者是盤在墓碑上睡一覺,偶爾聽天慈匯報一下魔域的事,但是分出更多的心力,去管理一下魔域,那是不存在的。基本他出關也只是一個人待著。

也是近來才知曉道魔兩端糾葛漸深,互想尋仇的越來越多,有仇必報者自是多於冤冤相報何時了者,被他關在魔域大牢裏那些跑到魔域騷擾那些奉天宗的小弟子,就是例證,也因此,來營救的賀淮舟被連累一道關起來了。

天慈低下頭:“屬下無能。”

“派人把他在城內的產業封了,將此處打掃一下。”談驚春揮了揮手,示意他可以先下去。

天慈走後,談驚春跌坐在座椅上,眸中金光乍現,漆黑繁覆的咒印,自他心臟處攀爬著,仿佛潛在肌膚底下的毒蟲一般有著生命,極致的疼痛在四處蔓延。

談驚春五指攥緊了扶手,額間青筋暴起,擡指封住幾處穴道,直到將那漆黑的咒印逼下,遁入心臟,他才仰頭,松了一口氣。

此時面色雪白,額間布滿密汗。

*

謝窈服下解藥時,沒想到這解藥這麽苦,頓時五官都皺在了一起,差點連眼淚都苦出來。

談驚春連忙剝了幾顆荔枝塞進她嘴裏,等謝窈緩過來了,又問:“師姐感覺怎麽樣?”

謝窈認真感受了下,誠實道:“沒什麽感覺。”

她現在煉氣修為,對這些都沒什麽感知力。

“……”

談驚春只好拉出她手腕,把了下脈。身中融氣丹藥的謝窈丹田內盤亙著一股若有似無的寒氣,經過解藥中和後,那寒氣便已消失了。

他便道:“這毒已經解了,師姐放心。”

謝窈自覺談驚春又幫了她一件事,發自內心地覺得他格外可靠,遂道:“多謝。”

談驚春剝殼的動作一滯,眸中閃過些許自嘲,很快又恢覆如初,嘴上漫不經心地講:“師姐,我們成婚吧。”

……

作者有話說:

可能我給窈窈的心理描寫少了,導致你們覺得窈窈不喜歡小蛇,其實是喜歡的,不然怎麽會跟他接吻,還問他要不要接吻,其實是她自己想接吻誒。但是那邊畢竟有家人,還有過往18年的經歷,全部拋棄其實是很難的。所以窈窈這個時候覺得自己是需要放棄這邊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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